欧阳奕就这么追了出去。
我有些颓然地瘫在沙发上,心裡其实有些懊悔,但是事情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与其后悔,不如接受。
但是,秦语的那些话每一句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背后的原因。
通风报信的人。
欧阳奕。
她为什么要打通风报信?
是怕我出轨?还是秦语授意她……“监视”我?
如果是后者,那么说那一次的Live Show也是对我的“检验”?
想到这裡,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不对。
这似乎没办法自圆其说。
因为如果是这样,按周老师的说法,她后来为什么又要以这样或是那样的“把柄”要挟著秦语呢?
既然是要挟,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还是说,她们二人之间本身就有误会,对彼此、对我的误会?
亦或是还有什么没有、甚至是不敢告诉我的事情?
好吧,就算之前所有的都成立,为什么对我欧阳奕也要故技重施呢?
按照这种想法,如果欧阳是“幕后推手”,那么有没有可能,秦语的某些行为也不是出于她的本心呢?
我承认,在我的心底裡,我更愿意这么想。
哪怕已经在名义上分手了,我还是更想相信秦语不是个坏心眼的人。
不过也不能排除是欧阳和秦语两人共同所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岂不是就成为了供她们取乐、任意摆佈的棋子了?
无论是那种想法,还是我想的这些根本就百无是处,欧阳奕看来是不得不防著一些了。
这个人的心机,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更何况,我现在也有“把柄”
落在她的手上了。
为了防止出现上次刘克质问我的尴尬情形,这次我没有在自习室逗留太久。
确认她们走远了以后,我也就离开了。
除了秦语和欧阳,应该没有人知道我来过这。
令我庆幸的是,之后有段时间,欧阳奕没有再用她的所谓“把柄”要求我做过什么。
不过,这段时间裡,我也没再见到过秦语。
往后的很多个晚上,这天在自习室的情形常常在我脑海裡复现。
我也不止一次地细细回忆我同秦语说过的话,不知那天我最后的举止有没有伤害到她。
我也有些懊悔,是不是做得有些绝情了,就算是拒绝,说句安慰的话是不是会好些呢?
或者说,如果答应了,现在会是什么样呢?
人,真的很奇怪,明明当天如此决绝,但在这些见不到她的日子裡却也挂念的紧。
究竟是什么让我对秦语一直这么念念不忘呢?
是青梅竹马的羁绊?
还是我们之间的缘分未尽?
还是我们本就离不开彼此呢?
或许都不是,也或许都是。
日子过得不快不慢。转眼,就快到这个学期的期末了。
刘克这学期课不多,到了期末应付几门考试轻鬆得很。
我和阿鸿就不同了,医学的课又多又难,考一门试堪比剥一层皮。
所以,当我们还在複习的时候,刘克已经开始盘算著期末考完去哪裡玩了。
这天晚上,我和阿鸿回到了寝室,刘克又和我们聊起了这个话题。
“各位,有什么想法吗?”刘克主动问道。
我和阿鸿自然没什么心思,我没说话,阿鸿倒是很直接地说:“我可没什么想法,还有好几门课没考呢。”
“那这样可不成,”刘克一心想拖我们下水,“到最后,我好不容易找好一个玩的去处,你们一句‘不行’,我又得重来!”
“哈哈哈哈,”我笑道,“那谁让你考试轻鬆呢,我们就给你来点不轻鬆的事情呗。”
“哎,这话可不对,”刘克针锋相对,“这事其实说来也轻鬆。”
“你看看这人……”阿鸿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你倒是说说,怎么个轻鬆?你都安排好了?”我问道。
“不是我安排好了,”刘克不紧不慢地说道,“梓娜今天告诉我,她们已经规划好了:市裡面最近新开了一家夜店,能喝酒也能蹦迪,她们打算考完了试去那裡玩一晚上。”
“夜店?”我反问了一句。
此前,我还从来没有去过这样的地方。
我那时候觉得,那裡是只有小混混才会去的混乱场所。
“哎,我也听说了!”阿鸿倒是来了劲,丝毫不担心欧阳是不是也会去从而产生尴尬的问题。
“怎么?”刘克看出我有些怀疑和不情愿,“秦语也去,你不是想见她吗?”
说著,刘克用手上的毛巾打了一下我的后背。
“秦语也去?”阿鸿此时早已知道了我和秦语分手的事情,“那会不会有点尴尬,哈哈哈……”
虽然看上去他丝毫不介意和自己的前女友见面,这会却又担心起我来。
我从没想过阿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让我倒还是有些感动。
至于我自己,光是听到刘克说这些风凉话已经有够尴尬的了……
“你可还别不情愿,”刘克接著说道,“我可听说了,语姐一开始好说歹说不愿意。她们一通劝,最后才好不容易勉强答应的。”
即使刘克这么说了,我心裡还是不太情愿。
倒不是不想见秦语,而是实在是不想去这样的地方。
“不过,”刘克突然话锋一转,“我没说我们也去。”
“那你说了半天,合著耍我们呗!”阿鸿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这怎么能是耍你们呢?我只是想,换个方式……”
“换个方式?怎么换?”阿鸿连珠炮般问道。
“我们可以偷偷去。”刘克这才把他的想法和盘托出。
“偷偷去?”我和阿鸿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反问道。
“对啊,偷偷去。”刘克又再次确认了一遍。
“你怎么老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呢?”我不禁吐槽道。
“这怎么能是偷鸡摸狗呢?”刘克振振有词,“你想啊,夜店那种地方,纷纷拥拥的,她们几个女生去,多不安全……但是,要是我们一直跟著,她们肯定又放不开……所以……”
“要怎么说,还是你小子鬼点子多!”阿鸿表现得对这项活动非常热衷,就好像丝毫不在意欧阳和他之间的尴尬关係似的。
阿鸿这一番表态,却是实实在在地把我架在那了。
本身我脸皮就薄得很,看大家讨论的这么热火朝天,就算我有千个万个不想去也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直接提出。
于是,我暂时选择了沉默。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刘克一转头就开始问我:“怎么样,钱明?一起来吗?”
“我……”我试图努力找个藉口先搪塞过去再说,“你们这就算定好了吗?”
没想到这话竟然问到了刘克的命门上,他尴尬地和阿鸿对视了一下,挠了挠头,说道:“还没呢,这不是来问问你们吗……”
这样的机会我可不会轻易放过,连忙补了一句:“那你决定了再来问我也不迟呀!”
刘克见我这么说了,也不好反驳什么,撇了撇嘴,悻悻地爬上床去了。
说心裡话,我总觉得这事有些怪,正是这种感觉竟让我有些好奇。
如果只是对夜店很厌恶的话,我一上来就会否定刘克的提议。
结果,他越说越让我觉得透著怪。
经过了之前的教训,我有些怀疑这是不是谁给我下的套。
或许是我多疑了,但是刘克所说的那些本身就很经不起推敲,所谓“偷著去”更是让人摸不著头脑。
关于秦语,让我疑惑的地方就更多了。
她是真的“改邪归正”了吗?
刘克几次三番在我面前说她如何如何“安分守己”,到底是怎样的我也不得而知。
但是,从之前和刘克的几次关于秦语的交流来看,他也不像是会向著秦语的。
难道说,他也在演戏?
越想越乱的我乾脆试著把这些都抛之脑后,忙完了考试再说也不算晚。
刘克说这事的时候离学期结束还有两个多礼拜。
后面的两个礼拜,他竟也没在我面前提这回事。
这么一来二去,我也以为刘克当时只是说著玩的,几乎就快把这事给忘了。
可是,人不去找事情,事情总会来找你。
最后一门课考完,本应是下午的4点多钟。
但是,这一门课不是什么主课,试卷也不是很难,只是刚刚开考一会,就有几个动作快的同学交了卷。
本就放假在即,加上有这么几个带头的,一时间人心浮动。
这样的考试都是一个班在一起考。
看著同学们一个二个交了卷,我也有些心痒,草草检查了一下,也就交了卷。
拿好书包,收好东西。
几乎就是同一时间,坐在教室另一边的欧阳奕也交了卷,紧跟著我出了教室门。
我见状,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来,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
而哪怕就是这样,我背后传来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钱明!”一个巴掌落在我的肩膀上,“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不用回头,我就知道是欧阳奕找上来了。
由于是刚刚考完试,周围还有不少班上的同学。
大家也知道我和欧阳算是好朋友,其中有几个跟我关係比较好的更是知道我单身的现状。
见此情形,纷纷坏笑著起哄。
这样的场面让我有些尴尬,佯装推著他们想让他们抓紧离开,欧阳嘴上也说著“去去去”。
那些同学们这才罢休。
“有什么事吗?”见周围没什么人了,我问道。
“边走边说吧!”欧阳神色匆匆,那表情和语气给人一种要急著去办什么事似的感觉。
我急忙跟上她的脚步,好奇地问道:“什么事这么著急?”
“我跟她们约好了,等我考完一起去市裡玩的,她们还在等我呢!”欧阳的脚步并没有停下。
我很清楚她说的“她们”是谁。
至于去干什么,我想起之前刘克曾经告诉过她们打算去夜店玩的事情。
那么,欧阳奕说的就是这事?
“那这样的话……”我决定先假装不知道这回事,把欧阳奕真正的意图诈出来,“你抓紧,我就先回去了!”
说著,我就故作姿态地要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哎哎哎,”欧阳一把把我抓住,“你别走呀,跟我们一起去玩呗!”
果然如我所料,这才是欧阳的目的。
说著让我跟著她们一起去,其实是想制造我和秦语在一起的机会罢了。
“这……不太合适吧……”我佯做推辞,因为我知道欧阳一定会驳回的,“你们女生玩,我就不参与了!”
“那可不行!”欧阳奕图穷匕见,“你可别忘了……咳咳……”
说著,她眼睛一眯,指了指我。
我知道她是在说上次在自习室那件事,想必她也用类似的方法对付过秦语吧。
“呃……”我故意面露难色,“一起去倒是没问题,但是刘克也说要带我们去哪裡玩来著……”
“没关係,”欧阳奕回答道,“你回去跟他说一声不就好了,我们等你!”
到目前为止,欧阳奕的反应都在我的计算范围之内。
“那也只能这样了……”我接著演戏,挠著头说道,“刘克说的那个地方是哪来著……好像说是市区裡面新开的一个夜店……还是酒吧来著……哎呀记不清楚了……”
欧阳的脸色慢慢起了些变化,想必她定然不会料到我会来这一手。
“哦哦,那……那裡呀!”欧阳的语气中带著些许惊讶,“我们也打算去那裡的,正好可以一起!”
我笑了笑,很平静地答覆道:“那这样吧,你们先去吧,我和刘克一起!”
“那……也行……”我听出她的话语中有一点怀疑。
“放心好了,”我给欧阳吃下一颗定心丸,“我还能食言不成?”
欧阳奕点了点头,看上去放心了不少,道别道:“那一会儿见!”
我也挥了挥手,和她告别,心裡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和得意。
原来,预料到别人的行动并且做出相应反制这样的事情,我也可以做得到……
不过,现在不是给我沾沾自喜的时候。
我跑回寝室,刘克正在那裡收拾回家的行李,我连忙问道:“上次你说的那事,咱去吗?”
刘克狡黠一笑,停下手中的活,一拍我的肩膀,说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想去!”
我很鄙夷地看著他说:“明明是你想去吧?”
“先别说这个了,”刘克转移话题倒是挺快,“既然要去,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刘克说完就急著想出门了。
“不是不是,”我拉住刘克,“阿鸿呢?他不去吗?而且,我们这说去就去了?”
“你还等他干嘛呀,”刘克笑了,“他估计现在已经和某个妹妹共度春宵去了”
我撇撇嘴,表示对这种行为的鄙视和不屑。
“至于其他的,你就别担心了,我早就猜到你要去,所以提前都定好了。”
刘克坏笑著说道。
“可以呀!”我一拳锤了一下他的胳膊。
“我们先去吃点东西,晚点我们再去。”刘克的规划听上去很完美,我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草草吃了一点东西,刘克告诉我据他掌握的“情报”,女生那边也要先去吃饭、化妆打扮以后才去,所以我们也就没有那么著急。
大概到了晚上9点多的样子,刘克这才和我出发。
出了校门,我和他坐上计程车,前往目的地。
说来也挺奇怪的,坐在计程车上,我总有一种心裡发毛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熟悉,但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这样的感觉曾经何时何地经历过。
今晚,或许有又是一个不平凡的晚上吧。
很快,我们就到了夜店的门口。
虽然今天是工作日,但是门口正在排队进场的人还是很多。
“这么多人啊……”我感叹道。
“你老土了吧,”刘克一副教育我的口气,“晚上来这裡玩的人每天都很多的,要不是提前约好,你且等著吧!”
说完这话,他摆了摆手,示意我跟紧。
刘克轻车熟路地穿过排队的人群,先进了大门,然后又来到了裡面的一个侧门,和一个服务生说了两句话以后不久,来了一位穿著笔挺西装、经理模样的人。
刘克又是说了两句什么话,那人毕恭毕敬地把我和刘克带进了内场。
他熟门熟路,对于我那就好比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了。
本来在外面刘克和服务生说话的时候,我就已经感受到从内场传来的重拍鼓点,就像是一下下敲打在我的心脏上。
进了内场,耀眼的灯光、震耳欲聋的音乐、摩肩接踵的人群,猛地一下就把我拉进了另一个世界裡。
更不要说舞池裡,一对对青年男女已经随著音乐蹦起来了。
这裡的一切都让我很陌生,也有些恐惧。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刘克,寸步不离地跟著他,生怕自己迷失在这裡。
刘克也不知道是哪裡来的面子,从侧门直接进也就罢了,服务生更是直接把我们带进了舞池侧边拐角处的一个沙发卡座裡,并且给我们上好了酒。
我趁机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
这个位置斜对著舞池,几乎可以很清楚地看见舞池裡的每一个人。
而由于灯光的关係,除非是刻意寻找,否则我们这裡又很难被发现。
看来刘克下了不少工夫。
“别这么拘束!”刘克大声在我的耳边喊著。
但哪怕是这样,我都听不太清。
“你说什么!”我也是用喊的。
“我!说!”刘克声音更大了,这回我听清楚了,“别拘禁!放开玩!”
刘克举起酒杯,示意我和他一起喝。
之前,我很少喝酒,和秦语在一起的时候基本上可以说是滴酒不沾。
现在突然让我喝酒,我还真有些担心。
我战战兢兢举起酒杯,屏住呼吸,一闭眼睛,一饮而尽。
这酒的味道并不像我想像中那么激烈,后来我才知道这些都是调制过的酒,度数低了很多。
但对于那个时候几乎不怎么碰酒的我来讲,已经算得上是一种挑战了。
“走啊!”刘克拉了拉我的胳膊,“别傻站著!”
我有些疑惑地看著他,不知他的目的是什么。
刘克见我有些傻楞楞的样子,不禁笑道:“下去蹦呀!别傻了!”
我就这样被他拉进了舞池。
我有些慌乱地看著周围,每个人都在用自己最舒服的姿势伸展著腰肢,旁边的刘克已经随著音乐跳了起来。
而脚下,带弹簧的舞池已经不容我木在原地了,我被猛地一下震起,被迫跳了起来,险些没原地摔倒。
那一刻,我有些恨自己怎么没有什么舞蹈的天份,只能学著刘克把手伸向上,随意挥舞著。
本来就是夏天。
身旁的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汗水和笑容。
我也在努力跟上他们的节奏,努力从中获得快乐。
就这么鹦鹉学舌似的蹦蹦跳跳了一会以后,我竟觉得有些解压。
这时候,刘克走出了舞池,回了卡座,我也赶紧跟上。
刘克满头是汗,穿著粗气,我也感觉有些累了,正好能休息一会。
不过,到现在发生的事情,让我不禁感到有些疑惑:我们来究竟是自己玩还是要暗中看那些女生们玩呢?
我决定隐晦地问一问刘克。
“她们来了吗!”
“她们?应该来了吧!”看来,刘克能明白我的意思,“怎么?这么想见她?”
我白了他一眼,接著说道:“你当初不是说我们来这裡是要……”
“你别急!等一会!”
“……”我本想说些什么,但看刘克对自己的“计划”很有信心的样子,我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但话说回来,到目前为止,不要说刘克原本的设想了,连那几个女生的人影我都没见著。
“要不……先去跳一会?”刘克主动问道。
我摆摆手,拒绝了。
有些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见不到她们,心中总有点隐隐的不安。
“那我去了,你别乱走动啊,这裡人多!”
扔下一句嘱咐,刘克就又跳进了舞池裡,留下我一个人在这裡喝著闷酒。
旁边的酒保见我孑然一身,坐到我的身边,问我要不要跳一会舞、玩一会酒桌游戏什么的,我也都拒绝了。
我把酒杯再次倒满,拿在手上,一口一口地喝著,一边看看刘克,一边四处寻视著,期望能找到熟悉的身影,否则总觉得心裡有块大石头。
功夫不负有心人,手上的这一杯酒下肚,从我和刘克进来的同一个位置,我看到了非常熟悉的三个人。
她们看样子是刚刚到,还在服务生的带领下寻找位置。
不过她们在这方面明显不如刘克了,只是坐在了一个边缘的吧檯附近。
不过还好,从我现在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她们。
见到她们,我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欣赏她们今天性感靓丽的装扮,而是长舒一口气。
我观察了一下四周,把自己往灯光更昏暗的地方挪了挪,以防被她们发现,而我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
她们看起来并不想在底下坐著。
远远的,我看到欧阳和梓娜同秦语说了几句话,然后两个人把秦语拉上了舞池,但我看秦语的表情和旁边的两个人截然不同——
没有什么笑容,并不是很开心,反而有些不情愿。
“来了来了!她们来了!”刘克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我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那三个女生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刘克已经坐回了座位上。
“嘘!”我把右手食指放在嘴唇上,表示让他安静。
这个动作可把刘克笑坏了,他嘲笑我道:“哈哈哈哈,在这裡她们怎么可能听得到吗?我大声喊她们都听不见的。不信你听——啊!啊!”
我白了他一眼,挖苦地问道:“你怎么不在上面跳了?嗯哼?”
“你傻呀!”刘克也毫不退让,“我还在上面不就被发现了吗!”
我冷笑了一声,说道:“哼,没想到你小子还知道啊!”
“别说那个了!”刘克的目光现在根本不在我身上,“她们今天穿得……啧啧啧……”
顺著刘克的视线看过去,舞池的灯光落在她们身上,我这才看清楚她们今天的行头——可谓是各有各的味道。
梓娜穿了一件露脐的T恤,下半身一条牛仔裤,虽然没怎么露肉,但整个搭配起来在这个夜场竟也有一种清纯的美感。
欧阳上半身是一件条纹的深V无袖衫,下半身一条牛仔热裤,大长腿、深乳沟显露无疑。
而秦语这套装扮对我来说很少见,她全身上下是一条间有白色花纹的包臀连衣裙,由于夜场花花绿绿的灯光,底色实在难以分辨,只能看出来是深色的。
整条裙子把她的身体紧紧包裹,更加衬托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裙子下摆的长度也就比欧阳的热裤要稍长一些。
这一瞬间,我甚至有些怀疑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如果按照固有的印象,这三个人的衣服就像是互相穿错了,我穿你的、你穿我的。
不过,这种新鲜感、尤其是秦语的这一身装扮著实让我眼前一亮。
进入灯光较亮的舞池区域,我能更加清楚地看到她们的一举一动。
欧阳和梓娜好像想往人群的前面挤一挤,但是秦语跟她们说了两句什么,她们就依然保持在了她们刚进入舞池的位置。
于我而言,我是希望她们能往前面挤一挤的,倒不是我想“一饱眼福”,而是她们如果来了队伍前面,我能看得更清楚些。
她们现在这个位置,如果人多起来,我也只能堪堪看到她们的侧面了。
跟随著“动次打次”的音乐鼓点,三个女生也跳了起来。
能看得出来,梓娜是这三个人中间“最有经验”的,不仅能跟随著不同的音乐变化不同的动作,而且看上去毫不费力。
相比之下,秦语就生疏很多了,我仿佛看到了刚刚在舞池裡不知所措的我自己,跟著周围人瞎蹦。
平日里,不论是秦语,还是欧阳、梓娜,每一个的身材、长相都是绝佳的存在,但在今晚这个场所裡,她们三人也算不上什么顶尖美女,但也还是吸引了不少回头率。
这个时间段,夜店裡的人比我刚来的时候要多了些了,舞池裡也开始挤进更多的人来。
慢慢地,她们三个人的周围也慢慢围上了人,我不得不稍稍换换位置,找个更好的观察角度。
突然,一个光头男出现在我的视线裡。
他先是站在了她们三个人的身后,不一会儿,便向旁边招了招手,似乎是在招呼自己的朋友。
如果他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我也不会注意到他。
可是当他招呼来自己的两个同伴之后,就开始往前挤,秦语连著回头看了他们好几眼。
倒是欧阳和梓娜好像满不在乎,自己跳著自己的。
随著她们身旁的人越来越多,我现在只能看清楚她们的脸了。
但是,我越发觉得不对劲起来。
以光头男为首的三个人身后并没有人,他们三个人却又不约而同地往前挤,但也不往队列前面移动,就是站在语姐她们的正后方往前挤。
这实在是很难不让人多想……
我戳了戳身旁的刘克:“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了?”刘克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那几个男的呀!”我扬了扬头,用下巴指著大概的方向。
“喔!”刘克欠了欠身子,“看到了呀,怎么了?”
“你不觉得……不太对劲吗?”我简单思考了一下,现在不是拐弯抹角的时候,于是问得直截了当。
“还好吧……”刘克好像根本不当回事。
“啊?”我对刘克的话表示怀疑。
为了怕我自己看错,我又仔细地看了看,发现秦语的脸色很不好看,表情也很狰狞,这是并不经常能见到的。
我连忙拉了拉刘克的衣服,很肯定地说:“不对,不对,绝对不对!”
“怎么不对了?”刘克依然不紧不慢。
我不想跟他废话,站起身,就想去找那个男的算账,却被刘克一把拉住。
“哎哎哎,你干嘛?”
“不是……”我有些被刘克气到了,“你女朋友被这么佔便宜,你不去讨个说法?”
“我不去,”刘克的回答倒是挺坦诚,“你去了,你有什么证据吗?再说了,这是公共场所,你还能打架吗?再退一万步,就算真的被佔便宜了,那不是正好吗?我们来这裡不就是为了看这个的吗?”
刘克的话听得我瞠目结舌。
原来他说的偷看是偷看这个?
我顿时感到一阵恶心。
但很快,我努力让自己保持理智。
既然急切不得,不如智取。
我脑子一转,有了注意。
“刘克,既然是这样的话,那还不如近点看,这裡啥也看不见。况且,近点看,刺激,对不对?”为了使自己的演技看起来真实点,我故意挤出坏笑。
刘克听了我的话,没说话,也坏笑了一下,指了指我。
看来,他这算是同意了。
我和他离开座位,悄悄地摸到舞池边缘。
这下,我们彻底来到光头男和女生的侧面了。
从这个角度,基本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了。
这三个男人还在用自己的腰和胯往前挤著对应的三个女生——光头男站在秦语身后,一个胳膊上纹满了纹身的男人站在梓娜身后(暂且称呼他为花臂男好了) ,另一个染著黄色的头髮(就叫他黄毛) ,站在欧阳背后。
他们现在的动作,与其说是“挤”,倒不如说是“顶”。
而三个女生的反应也各不相同。
我相信她们都能感受到这几个男人背后的力量,更能感受到他们腰间的阳物紧贴在她们的身上。
欧阳是这几个人中反应最平常的,她仿佛不当这几个男人存在一样,牛仔热裤阻挡著黄毛的下体,阻挡不了欧阳随著音乐的跳动。
梓娜和秦语则是两个极端。
梓娜几乎是向后倒在花臂男的怀裡了,身体却还在摇摆,尤其是被花臂男紧贴著的臀部,一直随著音乐上下左右地摇晃著,花臂男的手也抱住了梓娜裸露在外的腰,时不时还会装作不经意地碰一碰近在咫尺的乳房。
秦语则是完全相反。
她全身上下都在抗拒著身后的光头男,光头男往前一挤,她就顺势往前一让,以至于她现在所站的位置比其他人要往前半步左右。
她的屁股也来回躲著光头男的“进攻”,以至于有几次都撞到了身边的梓娜和欧阳。
“你看我说的对吧,这多有意思!”刘克在我耳边津津有味地“品”著。
“那不如,我们再近点?”看刘克“欣赏”得十分起劲,我藉机想一步一步靠近他们。
“你小子,学坏了!”刘克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走得比我还快。
我害怕他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从而打草惊蛇。
于是连忙拉住他,示意让他跟我走。
为了不引人注目,我故意从最后面上了地颤舞池,人们的舞动带动了底下的弹簧,这让我花了些时间保持平衡。
身旁的刘克为了看那几个女生,眼睛都直了。
我赶紧戳了戳他,挥了几下手,意思是让他也跳一跳,以免被人发现。
我一边跟著音乐笨拙地跳著,一边往她们的方向移动。
最后面的人不算很多,我们很快就穿过去了,来到了刚刚那三个男人的背后。
这个角度果然把这几个人的猥琐行径看得一清二楚。
梓娜整个人倚靠在花臂男的身上,本就穿著露脐衫,但花臂男并不知足,手都伸进了梓娜的衣服裡。
欧阳那边她自己虽然没什么反应,黄毛倒是殷勤的很。
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他那瘦得有些病态的大腿和屁股像牛皮糖一样贴著欧阳,并且还在不断地扭动。
秦语还在不断躲闪光头男,一直往前让,但他却还在一直往前挤。
站在这裡的我已经有些生气了,但俗话说得好,忍是心字头上一把刀。
况且对方三个人,我们这边除了女生也只有我和刘克两个人,总得想个办法才是。
不过,我的心裡也是有些感到奇怪的。
要说秦语也是正儿八经的跆拳道黑带,实战也不是绣花枕头,现在这情况,究竟是和光头男力量悬殊太大、还是她不想反抗呢?
但情况已经不容我再想这些了,更容不得我多疑。
光头男往旁边看了看,自己的兄弟好像“进展”都比他要好点,他就有些心急,开始变本加厉了。
他先是试图去拽秦语的手,想把秦语的手往他的方向拉。
秦语第一次用力打了一下光头男的手,被打了的光头男直接去抓秦语的手腕,甚至当秦语把手举起来的时候他都去空中抓秦语的手。
秦语三番五次地挣脱,但他还是小动作不断。
下半身往前挤不见效果,上半身也开始往秦语的背上贴。
那颗油腻的脑袋几乎已经睡在了秦语背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下我是彻底忍不了了。
就算秦语不是我的女朋友了,碰上这种赤裸裸的侵犯我也应该出手相助。
可是该怎么办呢,我又有些犹豫了。毕竟这裡是公共场所……
算了,豁出去了。
此时此刻,我也不知是哪裡来的勇气,对著那颗令我恶心的光头就是一巴掌,并且提前怒目圆睁,做好了他回头的准备。
那一秒,我想起了几年前在那条小巷子裡,被人用匕首顶住脖子、秦语被逼为人口交的那个晚上,同样也是和她刚刚发生过不愉快。
我有一种感觉,现在所发生的正是当初的情景再现。
后脑勺被人打了一巴掌,光头男一下子就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盯著我。
我上下略略一打量,竟然发现光头男的下半身拖著一根处于半充血状态的肉棒!
“啊——”
身边因为我们这而停下来围观的几个女生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尖叫。
这声尖叫让我有些底气了,至少说明这事有了目击证人。
光头男自知不对劲,连忙弯下腰,费劲地把自己不算多长的丑陋玩意塞进了裤子裡,拉上了拉链。
他身边的两个“马仔”也后知后觉地转身。
不同的是,那两个人转身之前都有个弯腰的窘迫动作,想必也是在做刚刚光头男做过的事情。
“你他妈的活腻了是不是?打我?”光头男恶人先告状,大声吼道。
话音刚落,光头男抡圆了胳膊,“啪”的一声,一个巴掌落在了我的右脸上,算是报了刚刚我打他后脑勺的仇。
这一声大吼和响亮的巴掌声吓了前面三个女生一跳,她们一回头,就看到了有些没站稳的我和不知所措的刘克。
“钱明,你怎么在这裡?”秦语看到我,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像只兔子一样鑽过光头男和黄毛的间隙,站在我身边,很自然地抱住我的胳膊。
欧阳也转过身,看到我的那一刻也有些惊讶,但她第一时间什么话也没说。
梓娜是这三个人中最后一个转身的,显然她已经有些沉醉于刚刚的体验中了,见到刘克的时候还很狐媚的笑了笑。
几秒钟的时间,整个夜店的人都看向我们这边。
刚刚的人声鼎沸,变成了鸦雀无声,只有DJ的音乐还在响。
“刚刚大家都看到了,”虽然被打了一巴掌,但我很有自信,觉得自己占著理,也就捂著脸、壮著胆子说道,“他骚扰前面这几个女生,旁边的人都看到了吧,他刚刚转过来的时候……”
我话没有说完,但我想大家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警告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刘克偷偷拽了拽我的衣服,我没理睬他。
“呵,刚刚周围的人都可以作证,她们也可以!”我指了指周围,还有欧阳和梓娜。
可是,周围的人群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自己也看到了。
我的信心开始有些不那么足了。
“我还没问呢,她和你什么关係?”光头男咬牙切齿地问道。
“我女朋友啊,怎么了?”我几乎是没有做任何思考,就这么回答道。
“我说呢!”光头男指了指我,然后一把揪住我的衣领,“你们商量好的,讹人,是不是!说!”
我把头扭到一边,不是因为别的,这光头男的口气实在是太难闻了,我差点没吐出来。
“哎哎哎,”刘克这时候在一旁说话了,“哥,您别生气,我这个哥们不懂事,嘴上没个把门的……”
“你说什么呢?”我很鄙夷地看著刘克,“你女朋友也被人欺负了,你就这么窝囊?”
“你闭上你的臭嘴吧!”刚刚摸梓娜摸了个爽的花臂男帮腔道,“你哥们比你可懂事多了!”
“切……”我很不屑。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突然,从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阵洪亮的声音。
我循声望去,是两个穿著警服的男人。
谢天谢地。
“警……”
“警察同志,嘿嘿……”我的话才刚出口,就被光头男压了下去,“他无缘无故打我,还说我非礼他女朋友,您看,讹人是不是也得关个三五天的……”
“哎哎哎,你先把人鬆开,别急著说话,”其中一位警察衝著光头男说道。
我的脖子这才得到一点放鬆。
“我看你挺眼熟啊,”刚刚说话的警察指了指光头男,“上次在XX夜总会,是不是也是你闹事的?”
看来这位大哥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哎呦,”光头男一下子就怂了,声音都小了不少,但还在嘴硬,“您肯定是认错了,我哪是干这种事情的人呢?”
“那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呢?”还是刚刚那位警察,接著问道。
光头男本来就是理亏,加上有这些“光辉历史”,底气又弱了不少:“警察同志,您肯定认错了。我也不追究这位小兄弟了,不给您各位添麻烦了……”
说完,他向左右使了个眼神,和两个小弟就往外走。
刘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就追了出去。
我不想知道他追出去干嘛,他刚刚能对我说那样的话,再做什么我都不会意外。
真正让我不舒服的是,明明从头到尾都是这个光头男的错,偏偏他走之前还明裡暗裡地损了我一下,说什么“不追究了”,搞得像是我主动招惹他一样……
两位警察看光头男走了,也不打算刁难我。
刚刚一直说话的警察对我说了一句“以后注意一点啊,别动手”,然后对身边的那个警察说:“小徐,你处理一下。”
接著,他就先走了。我虽然感到很委屈,但也只能这样了。
这个叫“小徐”的警察把我一个人领出了夜店,秦语不放心,也跟了出来,到了旁边一个僻静些的地方。
“钱明,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警察的一番话著实吓了我一大跳。
他认识我?还知道我的名字?
小徐……
“徐迪!”我几乎是喊出的这个名字。
“哈哈哈,你可算认出来了!”
“语姐,快!”我连忙招呼秦语,“这位是徐警官!”
秦语有些懵,但还是很礼貌地问了好。
“怎么……你们认识?”秦语问道。
“对,之前……”我刚想回答,但一想到那一件事,我就有些说不出口。
“说来惭愧,去年KTV那件事,就是我负责处理的……”徐警官接过了我的话茬,避免了我的尴尬。
“哦哦哦,我记得您,只是不知道您的名字,”秦语连忙说道,“那真的再得好好谢谢您!”
秦语这次又很正式的给徐迪鞠了一躬。
“别别别,您太客气了,”徐迪也很礼貌,“今天正好赶上我们巡逻到这裡,那几个人本来就是附近的小混混,我们也处理了他好几次了。你今天做得很对,钱明,但下次一定要注意安全!”
“感谢徐警官!”
徐迪的话听得我十分感动。
在此之前,我其实是有些心寒的——周围几个看到了的人当时没有说话,甚至连一直当做朋友的欧阳、梓娜也没有站出来说一句哪怕是拉架的话,而徐迪的话算是今天听到的第一句肯定我的话。
本就没有完全平复心情的我听到他的话,直觉得泪水在眼眶裡打转。
“我还得去执勤,就不多麻烦你们了。有机会再见!”徐迪这就要跟我告别。
“徐警官,您也注意安全!”我的声音因为激动的情绪而变得颤抖。
看著夜色裡徐迪远去的背影,我的情感不断挑战著我的泪腺。
千裡之堤,溃于蚁穴。这句话同样也适用于人的心理防线。
徐迪走了。
我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听到旁边秦语很小声滴说了一句话:
“谢谢你呀,钱明……”
终于……在我眼中被我保护了的人,对我说了声感谢。
在我陷入自我怀疑的时候,这声感谢的意义是非凡的。
哪怕感谢我的这个人是秦语,也正是因为是秦语……
我的情绪已经到了要爆发的顶点,但我不想让秦语看到我失态的样子。于是,我强忍著眼泪,背过身,声音颤抖地说道:“……秦语……你把他们也喊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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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不记得秦语有没有回复我了,只知道秦语前脚刚走,说完这句话的我就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泪水就像失控的洪水,根本止不住。
现在情绪的释放绝不是矫情。
虽然秦语跟我说了感谢,但到现在,我还是不能确定刚刚这件事我是否做对了。
自以为是的正义感和刚刚人群真实存在的冷漠而导致的失望和寒心,依然在持续灼痛著我。
当然,今晚和秦语的重逢、遭遇意外事件的后怕,也是让我哭得这么惨烈的原因之一。
“别哭了,钱明!”我感觉有人在轻轻踢我的屁股。
我猛地反应过来,胡乱抹了抹眼泪,往后一看,是刘克。
他的背后站著秦语、
欧阳、梓娜……
虽然现在他和我开起了玩笑,但一想起夜店裡他的那幅模样,我就不想搭理他。
“怎么?生我的气?”刘克见我不理他,反问道,“要不是我,这会你还被那个光头找麻烦呢!”
这人怎么不知廉耻,还邀起功来了。
这一系列行为都让我越发讨厌他了。